在各大赛事当中,能够站在乒乓赛场之上的,大部分还是黄皮肤、黑头发的亚洲人,而在这其中,又尤其以出身中国的乒乓球选手为多。
其实,这一现象背后的情况也不难解释:在一众“绝顶高手”云集的中国队里,想要夺得“一席之地”,可谓是难上加难;所以,许多拔尖、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出头的中国乒乓球选手,就不得不“另辟蹊径”,借助其他国家的身份,来站到那些顶级乒乓球的赛场之上。
而在这些同样优秀的选手当中,有这样一匹女乒中的“黑马”——
她曾经为了寻找“出头之路”,不得已选择走出国门,最终在2010年以新加坡选手的身份一举缔造了国乒的“莫斯科惨案”,让刘诗雯遗憾至今;
时至如今,已经33岁的她还在努力征战在乒乓球台上,为了能够再夺佳绩,她不惜自掏腰包进行训练,而中国乒乓球队,也始终被她视为赛场上的最大“敌手”……
她,就是出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冯天薇。
一,童年
比起位于中国大多数城市,八月末的哈尔滨完全算不上热,而后来在世界乒坛上留下了一笔记忆的冯天薇,就出生在了这样一个天气当中。
小时候的冯天薇,和别的小孩子并无二致,而开启冯天薇“乒乓之路”的那个契机,则是来自于冯母的一点“偏好”——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当中,给孩子们找“兴趣班”,是很多家长们的共识。为了让女儿既能强身健体、又可以拥有一技之长,冯天薇的母亲按照自己的喜好,为冯天薇报了一个乒乓球班。
在当时,冯母也有自己的考量:她会一点乒乓球,可以陪着孩子一起学习;同时,相对于其他项目,乒乓产生的运动伤害较小,又足够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。
就这样,冯天薇一步踏进了乒乓的世界。
从很早以前,冯家就有个不成文的“规矩”:“要做就要做到最好”。所以,在刚刚接触乒乓球后不久,冯天薇便被母亲送到了哈尔滨当地的一所男子体校当中,和一群小男孩一起参与训练:
“在我妈的考虑里,如果从小就和男孩子一块练的话,到后期回到女队里,在打法和体力上能占很多优势。”
在当时,冯天薇每天跟个“假小子”一样,穿梭在一群男孩子当中。
幸运的是,冯天薇在乒乓球上确实有着极大的天分,再加上性别上的刻意强化,才接触乒乓球几年,冯天薇就已经成为了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,几次省内比赛中都斩获了第一名的好成绩,这让父母感到十分欣慰。
1997年,年仅11岁的冯天薇被黑龙江体育运动学校破格录取,从此开始了更为艰苦的学习和训练生活。
那段时间,无疑是冯家最为艰难的时光。
由于冯天薇在专业道路上越走越远,她的学费和训练费用也跟着水涨船高,每个月的开销从一开始的几块钱,到几十块钱,再到后来发展到了上百元;
可是,冯天薇的母亲仅仅是百货商店里的一名普通员工,父亲是当地的粮仓工人,一家人每个月的收入只有不过一千多块钱。
不仅要平衡吃穿用度,还要挤出钱来支付冯天薇的训练费,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凑极了,冯天薇不在家时,父母连肉都不舍得吃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2001年前后,冯天薇的爸爸又被确诊罹患肌肉硬化症。
为了能多挣点钱给丈夫治病,冯母不得不换到了当地郊区的一所农场里进行工作,可是即便如此,冯母也没能留住丈夫,2002年,在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病痛折磨后,冯父遗憾地撒手人寰。
在确诊病情时,为了让冯天薇不被情绪拖累,冯家二老始终瞒着女儿,一直到冯父被医生告了病危,冯天薇的妈妈才将冯天薇从体校中叫了回来,让这对父女见了最后一面。
对于冯天薇来说,父亲的离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
可是,在一个月后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上,冯天薇却代表黑龙江省队力夺女子单打冠军,更是因此得到了国家队教练的青眼,被选入了国家二队。
如今,谈及那一年,冯天薇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:
“因为爸爸的缘故,比赛前那一个月里,我都没怎么练球,结果能打成那样,真的很神奇。很多人都说,是因为爸爸在冥冥之中给了我力量。”
二,机遇
刚刚加入国家二队时,冯天薇在队里的成绩名列前茅,她也因此自信满满,甚至计划着早日冲击一队的名额。
然而,现实很快给了她一个“迎面痛击”。
在第一次一二队的“升降级比赛”里,冯天薇发挥失常,以第十一名的成绩,与一队仅有的10个名额擦肩而过:“一天一共五场,第四场结束以后有点顶不住了,就没那么拼了,结果就多输了一场自己本来肯定能赢的球。”
事后,冯天薇懊悔不已,觉得自己“太不应该犯这种错了”;同时,由于骤然遭到了打击,冯天薇的心态一下子崩了:“输了以后,那口气儿没了,每天都很迷茫。”
也许是因为情绪影响了身体,骤然松懈下来的冯天薇没过多久又患上了心肌炎。
为了能让冯天薇调整心情,国家队给她放了假,这反而让冯天薇更加不知所措,身体上的虚弱和对于未来的茫然像两块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口上,怎么也没法挪走。
在冯天薇的记忆中,那段时间里,连天空都是灰色的。
病好后,冯天薇重新回到了球台前,可是她始终找不到当年的那股拼劲,成绩也始终不上不下,更是几次都没能争取到首发打比赛的资格,只能跟着队里日复一日地枯燥地训练着。
就在冯天薇迷茫之际,属于她的转机第一次到来了。
2005年的一天,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,时任二队主教练的吕林突然找到了她,提到日本俱乐部有个邀请的名额,问冯天薇愿不愿意去试试。
在中国,乒乓人才辈出,一旦选择前往日本俱乐部,就意味着今后无论是国家队的发展、还是世界顶级赛事的参与都几近结束了;不过,就目前的状态来看,继续留在国家队里也并没有什么意义。
思前想后,冯天薇还是决定:去!
没想到,就是这在异国他乡的两年时光,让冯天薇反而逐渐找回了自信。
比起在国家队里日复一日的重重压力,日本俱乐部中虽然远离了赛场,却轻松了许多,冯天薇逐渐找回了练习乒乓球的初心,她的球技也随之稳步上升。
2007年初,结束了俱乐部活动的冯天薇回到陕西,重新参加训练,却机缘巧合地又遇见了她人生中最大的“贵人”:刘国栋。
直到现在,冯天薇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刘国栋见到她时,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:“你是冯天薇吗?怎么这么胖了?”
那时,由于在日本“心宽体胖”,冯天薇回国时比原来足足胖了十多斤。
面对刘国栋的询问,冯天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,而刘国栋下一句话却让冯天薇有些笑不出来了:“想不想去新加坡打比赛?”
在当时,刘国栋刚刚在新加坡执教一年,为了能够“干出一番事业”,刘国栋迫切地想要在国外打造出一支能够对抗中国乒乓球队的“海外军团”,冯天薇的出现,无疑成为了被刘国栋物色到的“猎物”之一。
而对于冯天薇来说,虽然在日本俱乐部时已经远离了赛场,可是作为一名运动员,对于世界级赛事有着近乎本能的渴望。
所以,冯天薇几乎没怎么犹豫,就点头答应了刘国栋的邀请——属于她的命运齿轮,就此开始了转动……
三,胜利
在刘国栋的推动下,冯天薇1月还在商讨如何入籍,3月就已经可以正式代表新加坡参加比赛,这对师徒在这件事上,动作不可谓不快。
不过,正所谓“刀不磨不快”,作为一名已经很久没有正式接触比赛的女队员,冯天薇很快就迎来了独属于她的那段“魔鬼时光”——
临近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,为了能让队员们“找到感觉”,刘国栋将新加坡队整体拉到了日本进行封闭式集训。
在这其中,刘国栋专门给冯天薇“特批”了几个小时多出来的训练时间,在这段时间里,刘国栋会在台子另一头发许多球,甚至其中还有角度刁钻的弧度球,而他对于冯天薇的要求,居然是“一个不漏”;
除此之外,刘国栋还要求冯天薇隔三差五地要去和隔壁的男队员比赛,每输一个球,冯天薇就会被罚2000日元,而在赢球后没有喊出来的话,还要另罚一万日元。
在冯天薇的记忆中,那段时光只能用“窒息”来形容:“我都已经被压到麻木的份儿上了,他还在那使劲地逼你。”
在认识刘国栋以前,冯天薇打球很少喊出声来:“我这人挺蔫的,原来赢不赢一声都不喊。”可是刘国栋却强迫冯天薇养成一种“肌肉记忆”,这让冯天薇有些无所适从,甚至于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。
一次,冯天薇又忘了打球的时候喊出声,在连续被罚了几次钱以后,冯天薇赌气似的将身上和包里的十几万日元全都扔到了桌子上,“把一局的钱全都给了”,她和刘国栋也因此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,除了训练时必要的对话,师徒俩在场地外几乎互不理睬。
由于“压力山大”,训练结束以后,冯天薇每天都要坐在场地里哭一会儿,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。
然而,人的韧性或许真的是无穷的,随着时间的推移,冯天薇竟然逐渐适应了这样高压的生活,她的技术也因此有了一个“质的飞跃”,重新回到了那段巅峰岁月当中。
2008年奥运会,冯天薇所在的新加坡女队首次打进了奥运会的决赛,这是在新加坡乒乓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成绩。
虽然在决赛赛场上最终还是中国队略胜一筹,但是高速崛起的新加坡女队,已经在乒坛中成为了一个世界上不可小觑的对手。
2010年莫斯科世乒赛,是冯天薇的“高光瞬间”。
在这一场比赛中,冯天薇以3:2的成绩在决赛中赢过了刘诗雯,从刘诗雯的手中成功夺走了这块决赛的金牌。
作为国乒中的一代传奇,刘诗雯也曾一度被女乒前教练施之皓视为“才女”。
可是,刘诗雯先是因为在世乒赛上惜败给了冯天薇,导致失去了奥运会的单打资格;随后又在2021年的东京奥运会上输给了伊藤美诚,最终不得不带着遗憾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。
曾经,冯天薇在国家二队时没能走进一队的队伍;而如今,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高压的训练战胜了国家一队的刘诗雯,导致她抱憾终身,这一切,或许也正暗合了一句“时也、命也”吧!
四,退场
实际上,冯天薇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。
这个冯父当年亲自取的名字让身为女儿的冯天薇觉得非常“刚柔并济”,就像自己的性格一样,大气又细腻,豪放又带着点女孩子的温婉柔和。
而冯天薇在赛场上的风格也正如她描述的那样,大开大合,却又低调稳定;同时,多年的经历也磨炼出了冯天薇宠辱不惊的良好心态,让她能够在赛场所向披靡。
在2010年战胜了刘诗雯以后,冯天薇也陆陆续续地拿下了许多国际赛事的奖牌,更是在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上以新加坡旗手的身份出场,一时间风头无两,也让很多人记住了这个华裔的新加坡选手。
只不过,随着年龄的增长,冯天薇在赛场上的表现也有些显得“力不从心”。
2016年,在最后一次帮助新加坡女队打入里约奥运会四强以后,冯天薇在新加坡国家队中的地位逐渐下降,新加坡国家队更是以培养年轻球员为理由,彻底将冯天薇排除在了国家队的出场阵容之外。
然而,三十多岁的冯天薇却并不“服老”。没有了国家队的阵容,冯天薇便选择了自费上场,默默坚持着继续对抗国乒。
一直到2023年3月前后,眼尖的球迷们突然发现,国际乒联上有关冯天薇的积分突然消失了。
积分的消失,意味着冯天薇的退役,这位曾经的“国乒克星”、乒坛老将,也许终于选择了告别赛场。
不过,时至今日,冯天薇也并没有站出来正式宣布退役,就像她曾经低调的性格一样,冯天薇也许选择了一种更为沉默的方式,告别了这片她曾经挥洒过无数汗水与泪水的地方。
年少时的迷茫、成功时的喜悦、离开时的静谧,冯天薇的前半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经历。
不知道如今,这位乒坛老将在计划着什么,又或者,她会以另一种方式,重新出现在赛场之上,这一切,都只能留待未来揭开……